集采將會是中藥產業發展的又一道分水嶺。

在與九州通集團副總經理、九信中藥總經理駱維對話的當天，福建三明發布了《關于公布中藥飲片聯合采購入圍競價報價環節企業名單的通知》，這意味著全國中藥飲片集采正式拉開了大幕。

由三明牽頭發布，山東組織，集采覆蓋東北、華北、華東、華中、西北14個省份，共130家中藥企業入圍競價報價環節……

單就這些關鍵詞和數字，就能明白這首次中藥飲片集采，意義重大。

中藥在中國已綿延傳承了上千年，但在當今現代化、科學化發展上，中藥行業還是魚龍混雜、良莠不齊的混沌狀態。

隨著集采的大規模落地，中藥產業必將邁入真正的產業化發展。

而從企業視角來看中藥行業的一系列政策變化和市場發展趨勢，能更加微觀和顯性地觀察到中藥行業的未來。九州通旗下九信中藥無疑是個很好的觀測樣本。

壹|錘煉

“文火”20年

2022年，九信中藥集團營收規模接近40億元，這在中藥飲片行業已然可觀。

要知道，雖然中藥飲片行業目前約為2607億元（數據來自《中國醫藥工業經濟運行報告》2023年預估值）的市場規模，但行業集中度很低，缺乏能夠帶動行業發展的規模級企業。

依托國內醫藥商業領域為數不多的擁有全國性銷售網絡的九州通（600998.SH）集團，九信中藥集團看似起點不低，實則也是經歷了20年時間的市場錘煉。

“干中藥飲片，也是因為我們創始人的情懷。”回望2003年成立第一家飲片廠（湖北金貴中藥飲片有限公司），駱維說堅守情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中藥飲片領域。

九州通集團副總經理、九信中藥總經理駱維

2003年開始建設飲片廠的時候，九州通為提升品控就同步在做GMP基地，進而在2011年成立九州通中藥產業公司。又一個10年，九州通才整合中藥飲片各子公司和事業部于2019年成立“九信中藥集團”。

前后至今整20年時間，九信中藥成為擁有10家飲片廠，覆蓋全國、全產業布局的中藥集團公司。

這個發展速度并算不快，在近些年中藥產業投資如火如荼的市場環境中，也依舊穩中求進。但對于九信中藥來說，踐行中藥產業化發展不是一蹴而就，靠資本杠桿就可以做到的。

事實上，過去20年時間，九州通幾乎沒有動用過收并購工具搞中藥，更多時候是靠自己“磨”，而且至今也沒有涉足中成藥。

九信中藥發展選擇的是一條“Hard模式”，這不僅僅是因為情懷。

在醫藥流通行業里工作多年的駱維認為，中藥依托農業種植和西藥的大工業化生產，兩者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別，不能簡單用西藥的發展方式來套在中藥產業化上。

“西藥在國內銷售額目前2萬多億元，中藥的銷售規模也就西藥的1/10。這是需要中藥行業不斷反思的問題。”在駱維看來，巨大的規模落差至少源于三方面的差異：

其一是中藥的門檻和技術壁壘比較低，加上藥材受產地等環境因素比較大，因此整個行業較為分散，集約度很難提升，也就很難跑出影響行業的超級大公司；

其二是中藥是非標品，沒有專業的檢測設備和人，一般人無法判斷藥材質量到底好不好，而西藥是標品，一張療效說明書就是最基本的質量保證；

其三是品牌效應的差異。西藥靠臨床，中藥靠處方，表面上看是相似的，但中藥“治本”療效很難具象化描述，所以往往只被作為輔助治療手段，因此品牌效應較難建立。

但也正是因為有如此落差和差異，九信中藥這樣的企業才更有發展潛力與空間。駱維對中藥發展，抱持樂觀觀點。

“未來中藥行業前景可期。后疫情時代，國家對于發展中醫藥提升到了戰略高度，老百姓也愈發看到了中醫藥的真正好處，整個行業正在煥發生機。”

抓住中醫藥振興的歷史性機遇，九信中藥這樣的企業也需要從產業發展的高度，協同更多產學研用的伙伴，共同推動行業發展，是駱維和九信中藥團隊的一項重要任務。

貳|集采

一道分水嶺

正因為中藥是比較難定性、定量、定質的“非標品”，因此建立統一的標準是中藥行業與相關企業發展最重要的基礎。

而國家中藥材標準化與質量評估創新聯盟這樣的串聯起供需兩端行業組織，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行標體系的建設。

有了一定的行業標準，企業也自然會規范化生產，中藥質量得以基本保障。有了標準和質量保障，解決中藥可及性就是行業發展的必然趨勢。

而集采正是解決中藥可及性的頂層設計。

“這是必然的趨勢，我認為中藥行業推動集采是一件好事。”駱維覺得中藥集采帶給行業企業最直接的改變，就是“一次大洗牌”。

大洗牌的結果就是行業企業出現發展的分化。一些堅守品質的類型化企業開始脫穎而出，比如道地的中藥材產區公司、規范化種植企業、精加工企業以及擁有全國或區域網絡的商業企業。

集采會大大提升中藥行業的集約化程度，產業上下游一體化發展的趨勢也會愈加明確，這是駱維對集采政策落地的根本性判斷。

現階段，一個困擾中藥產業發展的因素就是大部分中藥品種呈現出屬地化消費為主的特征，而區域內的地方保護主義又進一步阻滯了中藥品種的市場外擴和質量提升。

如此，中藥從田間到床頭的產業鏈、供應鏈良性關系就很難確立，自然也就發展不起來。

但這個問題會隨著“全國一盤棋”的大規模集中采購而被破解。種植、生產、加工、制造、倉儲、銷售……各個環節都會加速專業化發展，從而促使中藥產業高質量發展。

對于集采，市場還有另一種聲音。這幾年中藥材市場價格受到各種因素影響，波動劇烈，這原本就大大增加了中藥企業的生產經營風險，集采又使得中藥產品價格中樞的大幅下移。

這是否會對中藥企業形成兩面加壓的態勢？

“短期內一定是會有陣痛的，但我覺得我們是可以接受，也愿意接受的，因為趨勢一定是向好的。”

駱維認為，市場面對于中藥發展進入黃金期的高度共識引發了短期內囤積藥材的投機行為，但未來這種投機行為不會持續出現，規范管理后會逐漸回歸理性；另一方面，中藥企業還是在積極“擁抱”集采，畢竟“以量換價”的市場空間還是很吸引藥企的。

事實上，中藥材價格與集采所包含的問題非常復雜。

比如，中藥材價格波動劇烈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前些年大量種植糧食或經濟作物的農戶，涌入到藥材市場。然而中藥材的道地性決定了許多非原產地的種植藥材，嚴格意義上不應該稱之為中藥材，而是“農副產品”。

非道地藥材的大量出現，必然會沖擊原產地的藥材價格，甚至是“取而代之”。

茯苓道地產區是在大別山區，無論藥性、成分都非常好，但如今云南茯苓產量大、價格低，藥商逐利自然會選后者，漸漸地大別山藥農也就不愿意再種植茯苓了。

茯苓可不是個案，太子參等中藥材品種正在經歷同樣的命運。這又衍生出中藥領域一個“未解之題”——到底是“以價論質”還是“以質論價”？

語序之差，字義大不同。如果不能定性，中藥集采又會出現一系列新的問題。

“要把中藥材和農副產品劃定一個界限，只有中藥地標劃定明確后，中藥管理才可能更加規范。”

駱維說企業搞GAP基地能夠解決一些問題，但覆蓋的品種有限，所以還是需要通過中藥材基地共建共享聯盟等行業組織來促進中藥材的規范化管理。

叁|堅守

飲片的價值

中藥的質量問題是貫穿整條產業鏈的，不只是在上游的藥材種植領域。而不同的中藥企業面對的質量管理挑戰也有所差異。

同為中藥企業，飲片企業有著更多也更高的質量管理標準，除了肉眼可見的藥材品相外，藥材的農殘、重金屬、黃曲霉毒素等問題都是監管部門要重點進行藥檢和抽檢的，而中成藥和顆粒劑則主要是看成分含量和制備工藝。

事實上，過去幾年受到政策驅動，大量資本流入中藥產業，尤其是中藥保健品和中成藥領域格外受青睞，因此發展迅速；相比之下，中藥飲片市場規模雖有提升，但占比行業的絕對值仍舊偏低。

來自東吳證券的數據顯示：按照生產銷售額計，2019年時中藥飲片只占比整個傳統中醫藥市場的14.7%，遠低于中成藥的63.4%和中藥保健品的21.9%。

“九信中藥做得很穩。像我們這種全國性的專注飲片的企業真不多，但我們還是要堅守傳統飲片，要把這塊業務做好。”

駱維說九信中藥到目前為止沒有涉足中成藥或者中藥保健品，并非沒有機會，而是因為企業內部一致性認為那不是九信的專業領域。

九州通創始人劉寶林也曾是一名“赤腳醫生”，小時候又曾時常跟著師傅上山采藥，看師傅給人抓方開藥，所以有著濃重的傳統中藥情結。

劉寶林經常把“中國傳統中藥就是那碗湯劑”掛在嘴邊，所以九州通自20年前做中藥就是從中藥飲片做起的。而現在，九信中藥更是要堅守最能體現中藥瑰寶價值的中藥飲片業務。

相比中成藥和中藥保健品，中藥飲片的質量標準更高更嚴苛，這就意味著企業的相關成本投入更大。

九信中藥“9S”安心盾保障體系

不僅要在藥材種植的源頭就建立質管體系，實際上中藥材在生產加工、倉儲銷售的各個環節上，都存在影響產品質量的因素。

為了保證倉儲過程中的中藥材質量穩定，九信中藥根據中藥不同的性質特點、存儲要求，將藥品分別存放于中藥材、中藥飲片專用庫房，根據不同品種的中藥材對應分垛存放。

同時，還通過計算機系統、溫濕度監控報警設備，確保入庫到出庫商品全鏈條存儲狀態及溫濕度可視化。以此實現對倉儲環節的精細化管理。

在生產階段，為實現中藥飲片的標準化生產，打造安心中藥，九州通在全國范圍內設有10家GMP認證現代化飲片企業，可生產普通飲片、精制飲片、參茸貴細等多種產品。

“質量絕對是企業的生命。作為一家藥企，如果不把藥品的質量安全放在首位管理，企業的發展一定會遇到大麻煩。”

駱維說，未來中藥企業的高質量發展與市場競爭，一定要圍繞中藥質量的不斷提升做文章，夯實質量的基本盤，才能去謀求更廣闊的天地。

本文首發于《人民康養》，是我們在大健康行業的第219個專訪對話。作者根據與九州通集團副總經理、九信中藥集團總經理駱維先生，就中藥飲片集采以及中藥企業發展狀態等話題內容撰寫成文。僅代表作者與受訪者的個人觀點，不構成任何投資建議，文中涉及數據信源來自市場公開信息或作者認為權威可信的第三方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