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瀏覽報紙時看到幾篇文章,都提到人們正在遭遇的職業道德困境。我作為職場中的一員,作為一名佛教徒,對此頗有感觸。
無論什么行業,職業道德的基本要求是誠實,或者說是忠誠。但是,當你真的去誠實或忠誠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可能正面臨下面這些情況:當你誠實地做報表時,上司要你修改數據,欺騙上級。當你與客戶洽談時,上司要求你行賄或做些色情安排。當你埋頭工作付出巨大的勞動,而在抬頭喘息的片刻,發現提干或漲工資的事情已經過去,每個人都對你微笑,也都不對你提起這些事——你已經被排擠出局。誠實的勞動到底還有什么價值,你已經很懷疑了,你不敬重單位的領導,就會有不順利的果報。
上司竊取了你的勞動成果,當你詢問他以后,公司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你思想 " 不成熟 "。
當你作為記者因職業良心趕赴戰場而受到了貧鈾彈的輻射后,變賣家具又花光了自己的全部積蓄治病,最后發現,除了朋友為你重新添置一些家具外,沒人再管你的 " 后事 ",你在窮困和病苦中自己度日。你的高尚的職業道德,被譽為 " 傻瓜的道德 "。
當一個工人拒絕造假的時候,他被開除了。
在各種職場那種彬彬有禮的背后,職業道德的這種困境,從未間斷,正在叮咬每個正直者的心靈……這些困境到了什么程度?以我十五年的職場生活的經歷看,這些困境幾乎是無處不在,無時不有,你幾乎天天都要面臨這些問題。坦率地說,世俗實在是太強大了。作為一個佛教徒,一個最基本的操守——誠實,在歲月的風雨中蝕痕斑斑,漸漸失去往日的光輝。
我曾經無數次與世俗合作,曾經無數次在世人面前露出謙卑的笑容,曾經無數次同流合污。但不管我采取什么樣的 " 友好 " 姿態,我都深深感到這些困境仍然存在,我們的信仰仍然在被踐踏。甚至有一天,我的師兄,一位學佛多年的朋友,當我對他說我有提干的機會時,他對我說:" 你送禮呀!" 我瞪大眼睛問:" 為什么?" 他以 " 圓融 " 的口吻說:" 這是敬重師長啊!" 我當時心里特別悲傷,這個可怕的世俗,已經轉變了這位學佛多年朋友的心靈為,自己的前程行賄,在他那里已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他麻木了,腐敗了,已經不知道這是犯法的事情,甚至還要從佛教的教義中找到 " 充分 " 的解釋。
前兩天看到一位居士在自己的文集中寫道:這聽起來是多么正確的一句話,但仔細一想,又是多么荒唐的一句話。現在的情況是,你的 " 敬重 " 可能會讓你完全失去一個佛子的品格。有些事情,你不參與,就不會得到順利的果報;有些事情,你參與了,就會失去三歸五戒。
現在,許多人對佛教提出各種主張,坦率地說,我對其中許多提法的內涵很困惑。我不知道那些提法意味著什么,不知道那些提法的生活依據是什么,不知道它是從什么樣的人生經驗中提煉出來的。我知道當年太虛大師提倡人生佛教的深情厚意,但我覺得他的那個理想從來沒有真正實現過。我感到,作為佛教徒,在目前這種職業道德的困境中,保持一個佛教徒的圣潔性是至關重要的。
要真正讓人尊重你,不是要屈膝與人合作,而是告訴他:我的信仰很尊貴,在困境中我選擇自己的信仰,而不是與你同流合污。我想,說到一個佛教徒的責任,可能這樣是履行自己責任的更好的一種方式。那就是向世人表明:在這個世俗社會中,擁有信仰是高尚的,是值得人尊重的。信仰者可以不計私利而維護它的純潔性,這個信仰就是佛教。如果一個人在這種困境中得到所謂的更好的 " 人生 ",他可能還是佛教徒,也更可能不是了。
后來,我在職業道德的困境中決定 " 獨立 " 了,我要保持自己信仰的神圣性,不再向世俗乞討什么了。我想,我要得到尊嚴,要依靠我的純潔和對信仰神圣性的尊敬。
這時,我不再為種種困惑所動搖,我每天高高興興地上班,高高興興地與每個人打招呼,任何人命令委托我做的事,我依然認真去做,但我幾乎不再參加各種酒宴、不再參與爭奪提干的行賄競爭中,甚至機構要分家我也沒有打算去找領導走走后門。我覺得,我堅守的職業道德應該與我的信仰是一致的。我不能在作為佛教徒的同時,還是個世俗中 " 做表面功夫 " 的老手。
坦率地說,在這個過程中,我漸漸被邊緣化了。但我為自己的這種選擇無怨無悔。我在靜心工作、念佛和讀書中,覺得我的 " 人生佛教 " 能這樣至終老,也很不錯。
在職場上,人生是否順利,并不是我們佛教徒選擇職業道德的前提;人生是否順利,不能證明你的現世人格一定是高尚或卑劣的;人生是否順利,也不能表明你的修行是否正確,遇到無數挫難可能是一個人成就的美好因緣。所以,只要你不失去誠實、清凈和慈悲這三樣東西,在菩提路上會真正一帆風順的。